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欣喜若狂接手為妻
2004年5月底,劉曉飛出車回家,發現女兒的手被燙傷一大塊。一問,女兒哭著告訴他:“媽媽三天兩頭不在家,我回來沒東西吃,餓得要命只好自己做飯……”劉曉飛再也無法控制,憤怒地質問妻子付華娟:“我哪點對不住你,孩子哪點做錯了?”付華娟見事已至此,也沒有遮掩:“我知道對不住你,但是我跟你一輩子也找不到跟他在一起的感覺。”如同當頭棒喝,劉曉飛心里陣痛得直發抖,10年前他與付華娟相戀相守的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――
1994年4月,在河南鄧州二中讀高三的劉曉飛鼓起勇氣,決定向自己心愛的女孩告白。因為一旦高考畢業,怕是很難有機會了。于是,他給同班女孩付華娟寫了一封情書,決定偷偷給她,不料被男同學李文軍看在眼里,他忽然搶過去。那一頁單薄的情書是一顆脆弱的心,被大家爭相傳閱、譏笑,最后送到了老師手上。那時候,劉曉飛恨不得鉆到地縫里。
毫無疑問,事后劉曉飛受到了老師嚴厲的批評和教育,挨了批評的他懨懨地回到教室,付華娟忽然小聲對他說:“對不起啊。”劉曉飛一驚。付華娟接著說:“如果我知道是情書,肯定保護它不被發現的。雖然我不會接受你,也沒必要傷害你……”萬分失落的同時,劉曉飛有些感動。可是幾天后的發現令他沮喪不已。他去校外吃飯,見到了李文軍和付華娟。他們的面條端上,付華娟先舀起一勺湯在嘴邊吹吹,親昵地喂給李文軍喝,滿臉甜蜜的笑容,那種笑容是劉曉飛從沒見過的!憤怒、屈辱、不平,他真想立刻向老師報告。可轉念一想,這樣也會連累付華娟,說不定老師讓他們雙雙請家長。劉曉飛痛苦輾轉,決定不參與爭奪,默默地保護心愛的女孩。
這年高考,三人都落榜了。付華娟和李文軍頂職進了鄧州聯合社,劉曉飛去鄭州學車,后來加入鄭州貨運公司跑長途。雖然校園里那一份青澀的暗戀過去了許久,但他一直對付華娟念念不忘。1995年9月,兩個同學到鄭州聚會,他們告訴劉曉飛:“李文軍不是東西,聯合社的效益不好,他就跟一個女孩去深圳打工,把付華娟甩了,付華娟已跟他同居半年多了。”一聲驚雷從頭頂上滾過,接著就是巨大的狂喜。
第二天,劉曉飛瘋狂地趕回鄧州見付華娟,語無倫次地說:“既然聯合社快倒了,我們一起去鄭州打工吧。”付華娟不肯。劉曉飛說:“我等你。我只請了一天假,曠工15天就要被開除。”而后,他二話不說在旁邊旅館住下,早上到聯合社門口給付華娟送早飯,晚上又送她回家。付華娟哭笑不得。第六天,付華娟口氣終于軟了,逼他回去上班:“你先走,我辦好下崗手續就過去。”年底,付華娟追隨他到鄭州,劉曉飛欣喜若狂。
那是劉曉飛逐漸感動付華娟的時光。付華娟在大華商場當營業員,劉曉飛給她租了房子,每月400元。1996年初,劉曉飛得了急性闌尾炎,醫院建議切除闌尾,手術費兩千。可劉曉飛決定忍一忍,保守治療。工友問他:“你湊不出兩千元?”劉曉飛說:“小娟看上了一雙鞋,差不多一千。”幾天后炎癥奇跡般消失,他一出院就給付華娟買鞋。偶爾,劉曉飛也心里不痛快,無論他怎么奮不顧身,都很少看到付華娟在李文軍面前那樣幸福洋溢的樣子。表哥告訴他,你對女人越好她就越不稀罕。劉曉飛試圖嘗試表哥的“饑餓療法”,可兩天后他就告訴表哥:“我對她好是忍不住的事兒。”
終于,付華娟開始和他討論未來的生活。劉曉飛覺得人生充滿了希望,他許多次在日記中寫下:“愛你就像愛生命”。1996年10月,劉曉飛和付華娟結婚。在雙方的家庭資助下買了一輛貨車跑運輸。而后,付華娟相繼生下女兒和兒子,專心在家帶孩子。劉曉飛在外勤扒苦做。八年過去,他們還清所有債務,蓋起了三層小洋樓,買了最時髦的背投彩電,付華娟是當地穿戴最時髦的小媳婦。劉曉飛覺得自己太幸福了,他哪兒知道,李文軍一直是妻子不滅的夢。
同學聚會舊情復燃
叛妻私奔愛恨交織
2004年春節臨近,高中同學聚會,劉曉飛在外跑車無法趕回,付華娟一個人去了。大年三十晚,劉曉飛到家發現家里鍋冰灶冷,妻子不知去向。打電話,她說年貨沒辦齊,回娘家拿點年貨。晚上五點多鐘付華娟還沒回來,手機也打不通了。劉曉飛怕妻子出意外,趕緊騎摩托車到岳父家去接,結果岳父岳母說根本沒看到她。
劉曉飛大吃一驚,立刻回家準備發動親朋好友一起尋找,可一進家門他就看到付華娟若無其事坐在梳妝臺前摘耳環。劉曉飛心頭一緊,為了避免難堪,他沒有逼問妻子的去向,但馬上悄悄地打電話向同學詢問,在同學吞吞吐吐的話里,劉曉飛得知李文軍已經離婚了,在洛陽開超市。這次同學會上和付華娟打得火熱,毫不避諱地當眾給付華娟唱情歌,付華娟已經被他弄得五迷三道了……
次日,劉曉飛從父母那兒得知,臘月二十六同學聚會的下午,付華娟把孩子送過來,大年三十晚上七點多鐘她才接回去。細心的劉曉飛發現妻子多出了一套換洗內衣,一個新的手機充電器,衛生間多了一小瓶洗發水、日霜。劉曉飛心如刀絞,但不敢讓妻子難堪,他沒有聲張。他只有一個念頭,用加倍的疼愛讓妻子回心轉意。盡管劉曉飛極力地掩飾和取悅,付華娟仍然冷冰冰的,日子過得磕磕絆絆。過完年劉曉飛到山東出車,給付華娟買了一件貂皮大衣,而自己已經三年沒有添過新衣。付華娟看他一臉討好地抖出新衣,卻淡淡地說了一句:“放在那兒吧。”緊接著便出現了文章開頭的一幕。
見妻子毫不避諱地坦白,為保全家庭,劉曉飛無奈將此事告知岳父母。老人震怒地打電話將女兒痛罵一頓。不料付華娟惱羞成怒,沖劉曉飛咆哮:“我有外遇你光彩嗎?到處說!”劉曉飛終于明白,此時無論做什么都是加速決裂。2004年9月底,夫妻倆剛剛吵過架,付華娟的手機響了。劉曉飛一看是李文軍,搶過電話氣憤地說:“你還有良心就別打擾我們。”萬萬沒有想到李文軍囂張地說:“我是不想和你爭,我要是想和你爭,她隨時跟我走。”隨后付華娟當著他的面把電話回過去,鐵青的臉色也立即破涕為笑。劉曉飛一瞬間徹底死心了,他終于相信付華娟的話,她一輩子也不可能愛上自己!事已至此,劉曉飛只求留住她的人。當晚冷靜下來,付華娟也表態:“我控制不住自己,咱們干脆離婚算了。”劉曉飛死活不肯,兩人都流下了眼淚。
相互折磨,頻繁吵架,兩人心力交瘁。2004年12月劉曉飛出車,半路上接到女兒的電話:“媽媽又走了,這次把她的東西都清走了,手機也打不通。”劉曉飛心碎欲裂,調頭回家。果然無論如何也聯系不上付華娟。他發現付華娟把他送給她的一些東西都留在家里,項鏈、鉆戒、貂皮大衣……她還把劉曉飛的衣服都洗了熨了,給他買了一件羊毛衫,因為他的舊毛衣袖口破了。劉曉飛坐到床上放聲大哭,他明白妻子已經鐵心離去了!隨后三個月,劉曉飛一天活兒也沒干,日夜酗酒抽煙,痛苦不堪。
2005年2月,劉曉飛打起精神出車。3月12日下午3點多,劉曉飛接到一個熟客的電話讓他拉貨,白天貨車不能進市區,他只得違章將車開到新野汽車站。不料連日精神恍惚,他在汽車站出口忽然和一輛農用三輪車相撞了!對方當場死亡,劉曉飛被卡在駕駛室動彈不得。120急救車隨后趕到,將劉曉飛送往新野縣人民醫院搶救……經查,劉曉飛左腿骨折,性命無虞。隨即這起案件移交至新野公安局,劉曉飛因為受傷被取保候審。不久,法院判決劉曉飛犯交通肇事罪,賠償受害者27萬,判處緩刑一年,肇事車輛也被沒收。車禍之后,劉曉飛將房子和宅地基賣給同村的堂弟,湊夠了賠償金。6月下旬,他將一雙兒女托付給父母,自己投奔在丹江口做生意的朋友。臨行前他盤點了財產,忽然發現從4月開始,自己的農行儲蓄卡每月有人從洛陽的ATM機上存入兩千。知道自己農行卡號的只有付華娟,除了她,還會是誰!劉曉飛不禁對她愛恨交織。
像傻子一樣愛
喚醒私奔的植物人妻子
2005年7月,劉曉飛來到丹江口和朋友一起經營煙酒店,艱難地走出了車禍陰影。從父母的口中,他知道付華娟偶爾打電話詢問孩子的情況,不時地也寄點錢和衣服回來。親友都勸他去洛陽找她辦理離婚手續,彼此開始新生活。劉曉飛卻搖搖頭:“我不成家了。”他的心里還有一絲僥幸:不管付華娟走到天涯海角,只要沒有離婚,百年之后也要和自己埋在一起。
轉眼到了2012年初。劉曉飛在超市忙碌,忽然接到岳父的電話:付華娟回家了!劉曉飛心中一震,不知說什么好。岳父吞吞吐吐地說:“小娟以前做過太多錯事,沒臉見你,想見孩子,你爸媽不肯……”劉曉飛趕緊打電話勸父母,但母親態度堅決:“這么多年她沒盡到責任,現在被人甩了,就要蹭在咱家,門兒都沒有!”他這才知道李文軍已經轉讓超市,跑得干凈利索,因為付華娟患了腦瘤,而且左眼已經看不清東西了!
劉曉飛又打電話向堂弟確認,聽大家全是出了一口惡氣的,劉曉飛的心再次絞痛!如花似玉的妻子淪落到這般田地,這種心疼沒有付出一切愛過的人豈能體會?劉曉飛連夜想回鄧州,哥哥嫂嫂強烈反對。嫂子直言道:“你一見到她保準又失去理智,你這些年好不容易存了十多萬元,難道又花在這個坑你一輩子的女人身上?”劉曉飛也不辯解,2012年8月12日毅然回到了鄧州。
一到付家,劉曉飛見到一個體態臃腫的中年婦女在擇菜。仔細辨認,是付華娟!付華娟聽到動靜也抬起頭,她的左眼已經不會轉動,右眼視力微弱。發現是劉曉飛,她萬分窘迫,站起來準備躲進房間。劉曉飛追進去,付華娟慌極了:“你,你別過來……”劉曉飛半天不知道說什么,最后蹦出一句:“這么多年了,我不恨你了。”他上前兩步,想仔細看看付華娟的眼睛,付華娟尷尬地躲避,終究躲不掉,就在他把她逼到墻角的一瞬間,付華娟忽然撲上來號啕大哭。所有的一切愛恨、恩怨,在擁抱中化為慈悲。
8月13日,劉曉飛義無反顧將付華娟送入河南省人民醫院。擔心父母反對她和兒女們見面,劉曉飛又悄悄把兒女接到醫院。女兒對母親充滿恨意,不肯上前。劉曉飛不好意思地說:“我從來沒教他們恨你,可能爸媽在家里嘮叨多了。”付華娟含淚點點頭:“我不怨他們,我欠他們的。”在他的反復勸說下,孩子們過去抱了抱媽媽。經檢查,付華娟的腦瘤是良性,但壓迫了視神經必須馬上手術。劉曉飛將兒女送回鄧州,獨自守在醫院和付華娟迎接手術。
8月15日下午兩點多鐘,付華娟吃完午飯,問他:“你的腿傷怎么樣?”劉曉飛撩起褲筒讓她查看自己的傷口。付華娟告訴他,她聽說他出事也很著急,但自己過得也不怎么好,雖然幫李文軍打理超市,但她拿到手的零花錢很少,幾乎全打給劉曉飛了,這就是為什么每月打來的錢有多有少。后來她發現李文軍在外面還有女人,非常后悔,又沒臉回來……說了一會兒話,付華娟說想午睡,劉曉飛一摸她燒得厲害,便讓她休息一下。不料一個多小時后護士來量體溫,付華娟卻久喚不醒。醫生緊急診斷她已經失去意識了!
緊接著,醫院緊急實施開顱手術。主治醫生告訴劉曉飛,付華娟的腦瘤已經摘除,但瘤體擠壓到了腦干,讓她不幸成了植物人,醒過來的希望非常渺茫!付華娟的父母當場哭暈在地,劉曉飛也傻眼了。得知劉曉飛和付華娟的經歷,醫生分析道:腦瘤、腦萎縮等病癥多與精神緊張、生活壓力息息相關,也就是“心病導致腦病”。劉曉飛的積蓄轉眼花光,醫藥費告罄,他決定拉付華娟回家伺候。家中反對的聲音更加激烈,母親生氣地說:“等她醒了,又要跑的。”但劉曉飛不容置疑,包了一輛車將她拉回家。房子已經賣了,他在父母家騰出了一間屋子,把付華娟安頓下來。
伺候植物人的開支很大,付華娟的成人紙尿褲兩個小時要換一次,四個小時鼻飼一次流食,如果便秘,還要灌腸……為了保證付華娟活下去,劉曉飛在臥室開了一扇窗戶,賣煙酒飲料,維持一家子的生活。劉曉飛的選擇深深感動了付華娟的娘家親戚。2013年初,他們七拼八湊3萬元給劉曉飛,捉襟見肘的日子總算有所緩解。劉曉飛一面做生意,一面照料付華娟,也傷心不已:她離家八年,回家三天就變成這樣,有多少話要說啊,他們連開頭還沒說完,還有沒有機會說完……想著想著,劉曉飛就心痛。他猜測付華娟突然失去意識,也可能是因為一時無法面對自己,劉曉飛決定醫治她的心病……
不管付華娟能不能聽見,劉曉飛不斷地勸她“幸虧你每月給我錢,否則我撐不到今天”,“人都有犯糊涂的時候”,“對你好是我心甘情愿的,我真的不恨你”……夜里劉曉飛和付華娟睡在一張床上,仍喊她“老婆”,每次鼻飼喂水都問:“老婆,喝水不?好,我給你倒。”一言一行,猶如新婚。他找出戀愛時的日記念給她聽,日記扉頁寫著“愛你就像愛生命。”他每天深情地說:“愛你就像愛生命的意思是,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上天恩賜,我還能計較什么得失?”一晃就一年多,親友一直見他這樣傻乎乎地說話,甚至覺得他有神經病,也不太待見他了。
2014年1月27日晚,劉曉飛像以往一樣聊他跑長途的趣事,說著說著忍不住笑了:“要說的話一輩子也說不完,可惜老是我在說,你也不回話。”他忽然發現,付華娟的睫毛在輕輕地顫動!他大喜過望,撲到她耳邊呼喚:“小娟,小娟,你能聽到我說話嗎?”付華娟的睫毛顫動了一會兒,竟然睜開了一點縫隙!劉曉飛一把抓住她的手,她的手也不像以往那樣呆板,有了點似有似無的力氣!第二天一早,劉曉飛把付華娟送到當地醫院,經過檢查,付華娟的腦電波在變化,證明她在蘇醒!經過半個月理療,到2014年3月,付華娟的四肢可以微微用力,眼睛可以完全睜開。一雙兒女也激動不已,圍著付華娟“媽媽長媽媽短”地呼喚……